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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法则(下)(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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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窗外的太阳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四面的落地窗都开着,呼啸的风吹拂起轻纱质地的白窗帘,扬起又飘落。

我斜靠在沙发上,伸出手指勾了勾罩布上绣金的纹样,懒洋洋斜觑了一眼正在为我作画的画家。他隔着轻歌曼舞纷纷扬扬的柔软轻纱端详我,手里沾了浅蓝颜料的画笔停在了半空中,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活像一只呆头鹅——一只过分美貌得有些可爱的呆头鹅。

“弗朗西斯,让我猜猜,你在看什么?”我挑起眉毛。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来自法/国的新晋名流画家,他的一副肖像画可谓是千金难求。

他放下笔,走向我,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我在凝望一个梦。”

弗朗西斯的眼神含蓄又克制地扫过我头发上每颗珠宝都有上万美金的发夹,耳垂上闪闪发亮的钻石,以及流水质地般熠熠闪光的裙摆。他最后将目光停滞在我的脸上,逐渐流露出半梦半醒的朦胧神情。

“一个上流社会的梦幻泡影,由价值不菲的绸缎、珠宝、香料和黄金堆砌的梦。”

我轻笑,伸手沾了一点他手指上已经干涸的颜料,按在他脸颊上,轻轻划开,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气氛营造得很好,可惜当我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声闷响打断了。门被打开了,很响的一声,伴随着急剧的脚步,以及老土的男士皮靴鞋跟落在地上的响动,比几头大象在家里轰鸣着互相踩踏的声音更让人心烦意乱。

很显然,这是我那“令人敬佩”的“政府要员”父亲——参议员先生老刘易斯发出的声音。他手里夹着一封信,急躁地走进来,眉头紧锁着,脸臭得要命,好像我欠了他五百万美金。他走进来,瞪着我,对我怒目而视。等到他看见正半跪在我身边握着我手的弗朗西斯时,表情更糟糕了,如同厨师在自己刚精心完成的菜品上看见了一只苍蝇。

父亲瞪着我,看起来恨不得想杀了我。我挥退了可怜的画家先生,以免他遭受一场无妄之灾,以至于无法完成答应给我的肖像画。

“如果我是你,”老刘易斯先生拿腔拿调地开口,语气不乏嘲讽,又冲又刺,“我就会牢牢攀住能给自己带来巨额财富的未婚夫,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活见鬼的浪荡画师调情。”

我保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漫不经心地反问:“未婚夫?谁?”

“小琼斯先生。”

“嗯哼~”我懒洋洋地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把玩起自己形状完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上成串的宝石,“他还没向我求婚——那是什么?”

我伸手指了指父亲手里夹着的信封,打断他。

瞧我那可怜的父亲,他一腔怒火没处发泄,脸呈现出一种倒人胃口的猪肝色,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他在原地来回踱步,吵得我心烦意乱,伸出手来堵住自己的耳朵:“如果您没事的话请离开这里。”

最后他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不快,将信封给我。

那是阿尔弗雷德·琼斯先生给我的请柬,邀请我周末晚上和他一起去大都会歌剧院看戏。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他挑的剧目竟然是那出著名的悲剧《美狄亚》。琼斯这个人,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粗俗蠢货时,他偏偏又精明得厉害;可要我当他是个学问高深的智者,他却又偏偏离谱得出奇。

“琼斯和你说了什么?”父亲问我。

我毫不在意地撕了信:“他邀请我去看戏。”

“如果我是你,聪明的刘易斯小姐,我就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而不是在这里惹怒你的父亲。”

老刘易斯先生今天的心情格外得糟糕。他努力做出以往那般沉稳的态度,却越发急躁起来,连阴阳怪气中都有着些许火气。要我说,一定是因为参议员选举越发临近,而他不仅面临着每况愈下的财政状况,还要摆平那些只有利益和金钱才能说动的支持者,已经焦头烂额了。

“如果我是你,刘易斯先生。”我学着他的腔调,“我们家就不会几近破产,也不会为了参议员连任的事情就焦头烂额。毕竟我可怜的老父亲不怎么懂得收买人心,以至于他要用超出他人三到五倍的价格去收买支持者。”

我嘲讽地看着他:“你的支持者甚至还没有我那些追求者的一半多,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您就不需要为我担忧了。”

被我撕碎的信扬到空中,缓缓落下。

不仅仅是这一次,事实上,我已经晾了阿尔弗雷德将近半个月了。刚开始他似乎还满不在意,也不会像我其他那些追求者一样,腆着脸往我身边凑,还要晃尾巴;可惜年轻气盛的琼斯先生没有意识到我在整个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意味着什么——正如弗朗西斯所说,我是上流社会的缩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梦。

只有得到后又失去的东西,才会让人格外珍惜。早先我向他展现了我的青睐,他却将这当做理所当然;现在我收回了我的青睐,他在这个上流社会所受到的追捧、艳羡和掌声都会随之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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