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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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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八点半的地铁站,人潮汹涌。

自动下行的扶梯平稳运行,满载着疲于奔命的上班族。挨挨挤挤,像一条井然有序的流水线。

地铁轨道的玻璃门边,穿长风衣的女孩安然排在长队的头一个位置。

她扎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双手隐没在衣服两侧的大口袋里,脸上的冷漠疲倦与周围人别无二致。

侧面看过去,是个依稀带了几分倨傲和淡漠的剪影。

玻璃是天不亮的时候就由清洁工仔细擦拭过的,光平可鉴,映照出等车人群摩肩接踵的影子。阙迟盯着玻璃上的反光,注意到自己耳边一撮翘起来的头发。

早晨出门匆忙,头发都来不及仔细梳好。

她伸手理了理。

忽然,从后脑勺直至脊背,传来一种分外奇特的不适感——阙迟直觉有人在看她。

她猛地转头,只见身后密密麻麻如蚁堆的人群里,似乎遥遥立着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身影,脸正朝着她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影便凭空消失了。

仿佛只是阙迟瞬间的眼花而已。

动物本能的警惕心驱散了残存的困意,放在口袋里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昨天浏览过的几条陌生男子尾随单身女性的新闻,走马灯似的从阙迟眼前掠过。

风声涌动,地铁呼啸而来。

她顺着人群挤上车。

“上车乘客请坐稳手扶好,下一站,体育中心……”

普通话和方言双版本的电子女声从容播报,车门逐渐关闭。

在车厢里挤成夹心饼干的滋味并不好受。阙迟抓着头顶的金属栏杆,头一晃一晃,随列车颠簸。

一种怪异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太吵了。

以往早高峰的地铁车厢里,乘客从来都各自低头玩着手机,基本不会说话交流。可是现在,她的耳边莫名其妙的聒噪。

“陈总,您稍等,我还在地铁上,一会儿到了公司马上发给您。”

“谢谢你啊小姑娘,我就坐一站,不用给我让座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踩着你的脚了。”

……

阙迟僵硬地转动脖子,仗着身高优势,举目环顾自己所在的这节车厢。

没有正在打电话的职员、没有婉拒让座的老人、没有慌张道歉的女孩。

所以她听到的是什么?

头皮一阵阵发麻,天灵盖里如同被灌注了源源不断的冷气。阙迟闭上眼,重重地甩了甩头。

转眼之间,像难听的音乐终于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所有诡异的嘈杂骤然消失在耳边,只剩下地铁行进的隆隆背景音。刚才的一切,恍若她疲乏过度的一场白日梦。

阙迟缓过神,稍微松了一口气,背上却早已爬满一层冷汗。

*

直到下车走出地铁站,再无异样发生。春日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耀在身上,青天白日下,阙迟几乎要怀疑刚才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

心中固然疑窦丛生,但是脚下的步子不敢停下片刻。她踩点到公司打了卡,在自己的工位坐下,从手提袋里掏出被压得扁扁的面包。

就着茶包速泡的一杯热乌龙,便是一顿早餐。

囫囵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桌子上的座机就响了。

“喂,小阙,”主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临时有个方案要修改,你上午做好发给我。”

“哎,好。”阙迟匆忙应着,一边在凌乱的电脑桌面上寻找对应的文件。

“哐”的一声,像是有谁在她身边,把电话听筒随手放归了原位。

阙迟低头,看着还拿在手上的黑色座机听筒,呆滞不能动。

“喂——张经理啊,噢,没问题没问题,已经叫人修改了,今天之内给您答复……”

主管的声音如同响在阙迟身边。而她的办公室,远在阙迟左边走廊灯尽头——且关着门。

心脏以一种濒临短跑冲刺的速度疯狂加速跳动。

她把电话丢到一边,慌乱地在抽屉里翻找午休时用的耳塞,动作幅度之大,连周围的同事都疑惑地问:“小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她随口否认,用力把泡棉材质的小东西塞进外耳道。

可是无济于事。

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会议室里的讨论、茶水间里的交谈……一切高谈阔论和轻声絮语,仿佛杂乱无章的立体声魔咒,清晰地响在阙迟耳畔。

周身血液似要冻结。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日渐西沉。夜幕笼罩下来,办公园区一幢幢大楼里未灭的灯,如黑暗中荧白的炬火。

九点,阙迟离开办公室,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游魂一样地从大楼里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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