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1 / 3）

有旻尔上神坐镇吾安灵海，两个小姑娘一路上规规矩矩，甚至总觉周身隐隐有强大的神息威压，刮在脸侧的风如寒冰霜。

旻尔凝息夙神在吾安灵海养魂，似是思考又似入空，千年的漫长等待都没此刻难捱，旻尔觉得自己大抵是心境不似从前，念起心法也只换来半分平静。

叠嶂山峦中四射的耀眼金光亦趋逼近，玄鹤山脚下古朴民安的风情小镇，人员繁杂，有欲向山行的富家子弟，有从宗门下山的英挺修士，也有只在镇中做买卖讨生活的邻乡村民，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弥散在空气中的饭食香气，街上行色匆匆的客官构成了此刻的人间烟火。

吾安与忘尘寻了一家茶馆，店小二见两位如花仙子赶忙上迎，引至二楼雅间，厢门大开，右望便可见说书人，左望便可见玄鹤山，倒是好雅兴。

吾安点了茶博士敬茶，茶博士裹上厚茧的粗掌提过铜壶，对准茶碗连冲三次，滴水不漏，吾安夸赞道：“好手艺。”

“愧不敢当，这是‘凤凰三点头’，传统手艺，不敢自居。”茶博士谦虚回道，敬茶退身。

“忘尘，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吾安纤手执起茶盏，挤眉弄眼道。

“可是公主，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忘尘红了眼眶，声音梗咽。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吾安佯装洒脱，紧接楼下传来郎朗说书声：

“书接上回，话说那金玉宗参天金像，乃敬奉一位上古神明，此神具开天辟地之能，任金玉宗门初代长老，受众弟子敬仰膜拜。然则此大神销声匿迹数千年，这究竟是何缘由？来，大伙说说。”说书人将话题抛给饮茶众人。

只见一众茶客，一位身着金丝流云滚边藏青色长袍，腰间束云鹤图样银白色金丝锦带，锦带下方别挂一枚“金”字腰牌的男子，想必是金玉宗的弟子，眉眼一副纨绔相，手执玉骨折扇道：

“能有什么缘由，神仙之事岂是我等能肆意揣测的？”

“这位公子，我不同意你的观点，神仙怎么了？神就高人一等吗？这普天之下，万物生灵，皆应平等。”

“我同意这位白衣公子观点。”

“我附议，众生平等，平等万岁！”

茶客们一言一语分辩着，吾安听及此，兀自喃喃道：“是啊，神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也是两只眼睛两条腿，一颗心脏一张嘴吗？当神有什么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吾安快速捂上嘴，后知后觉，向灵海传音道：“上神莫放在心上，我胡说八道的。”

沉寂片刻，只听对方悠悠回言：“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不用顾虑我，想说什么就说。”

“公主，你说那金像到底是哪位神明的神像？”忘尘右手托腮，若有所思道。

“去看看不就知晓了，左右你是要入门的，我且跟你一起去，我去揭开他庐山真面。”吾安雀跃起身，从藏器镯掏出一锭金放在茶桌上，转身离开。

忘尘收回锭金，换出五两碎银，宠溺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哪用这么多啊，我的傻公主。”

“忘尘走啊。”

“来了！”

忘尘在吾安身后慢吞吞走着，恨不得一步拆成三步走，吾安攀着石阶上山脚步欢快，时而折下一朵凤尾草，时而举起手臂拥抱日光，时而回头冲忘尘灿然一笑。

忘尘苦涩的扯了扯嘴唇，心情低落。

吾安收到微笑转回身，前方一名距她仅几步的下山男子陡然踩空，吾安下意识伸手扶去，手却不自控的收回，若吾安收手，那名本该摔个狗啃泥的男子竟直直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好生奇怪。

谁料那人蛮不讲理，先发制人开口道：“你有没有公德心，我都要摔倒了，你竟把手缩回去了。”

吾安仔细打量他的衣着，和茶馆见到的那位金玉宗弟子同服，缺少金边勾勒，讥讽道：“堂堂金玉宗弟子会在下石阶的时候摔倒？”

那人瞬间羞赧脸红，口不择言：“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哪院弟子，在此丢宗门脸面！”吾安记得，这声醇厚的少年音，来自那位宗门弟子。

对视一眼，依旧纨绔的少年模样。

“若阳公主。”

“你认得我？”吾安反问道。

“明梧国瑰宝——若阳公主，容姿在前，声名在外，是以公主及笄当日，我前去观礼，好不盛大。”少年一边恭维一边摇扇，扇面上写着：千里一曲。

吾若万里长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向这位女君道歉！怎么不服？我给你打服！”少年看着同门弟子忿然道。

“不必了，萍水相逢，不足言道。忘尘，我们快些。”吾安径直越过少年，不想与他过多牵扯，忘尘疾行跟上，被少年合扇拦下。

“这位女君，交个朋友？”

忘尘不屑，扔了一眼：“不报家门，不配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