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2 / 2）

饮下，还有股傲气出言讽刺：“没想到相爷会屈尊来这种地方，而且，酒也不是什么好酒。”

蔡京不以为意：“我平时都是吃这些东西，千篇一律，人呢，每日三餐，吃饭睡觉，就这些事，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那相爷在意的是什么？举手可杀人，覆手倾江湖？”

蔡京：“等你到我的位置，定人生死，就是寻常事，根本不会在意的。”

他：“在相爷眼里，定人生死都是寻常事？”

蔡京：“你在江湖那么多年，应该也杀了很多人了吧。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你杀这些人，就好像杀蝼蚁一样，在我看来，天下的大部分人，他们也都是蝼蚁，要定蝼蚁的生死，自然是寻常之事了。我问你，你有同路人吗？”

他：“相爷说笑了，我不正是因为同路人，才到的这儿吗？”

蔡京：“王小石、苏梦枕之流，他们可不是你的同路人。”

他不以为意地一笑：“没错，他们是我兄弟。”

蔡京：“红袖第一刀，他是江湖里面英雄之首，那你知不知道，那为什么成名的偏偏是苏梦枕呢？其实苏家本来就是江湖名门，到了苏遮幕这一代，他创立了金风细雨楼，又在京城经营了五十年，同门、故旧、至交好友遍布天下，苏梦枕从小就被红袖神尼收为弟子，而红袖刀之名，那可是苏家他们几代人经营得来的。”

蔡京：“那再说雷损吧，他一个人到了京城，建立了六分半堂，可他背后其实是经历了百年树大根深江南霹雳堂所支持的，再说你那位好兄弟，他可是师出名门，他的师父、师叔，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一个人要成功，尤其是要站到江湖之巅的位置，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靠的是家族和门阀，几代人甚至是十几代人努力积累得来的，而这些门阀，本就是构成江湖的筋和脉，占据着大量的财富和权利，才能倾注无可匹敌的力量到一个人的身上，苏梦枕如此，雷损如此，王小石如此，那你凭什么跟他们是同路人？嗯？”

蔡京：“我听人家说，白愁飞，他心比天高，志在青云，一个江湖飘零人，飘来京城，想靠你一个人的努力，又能飞到哪里去呢？愁飞啊愁飞，你起这个名字，结局已经定了，一出生，你的命，也已经定了。”

他缓缓拿起筷子：“那相爷，你是哪里人？”

蔡京：“我呀，我是闽地一个小村子里出生的，那个地方很穷，好在岭上呢，总是有山茶花开。”

后来两人第二次谈话，也是如此场景。

“相爷每次找我，喝的是酒，磨的是心，这次又有什么想说的？”

蔡京：“有时候，话也不用太多的，能吃透那么一两句话，可以受用一辈子，今日不谈道理，想说说别的。”

那时他还有所牵挂，笑得有几分桀骜。

蔡京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这个，是我的印信，如果你拿到了，你就可以掌控江湖，也可以调动有桥集团的力量，到时候江湖中人，他们的生死都在你手中，不过呢，你拿到它之前我想问问你，你能用什么来交换？”

那时他说：“我如果真想要什么东西，我会自己去拿。”

蔡京笑着，在笑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你现在在牢里面，你的生死由不得你，就算你能出去，你顶多只能做一个副楼主，什么都干不了，做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再问你一次，你能用什么来交换？你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他：“相爷，你权倾朝野，想替你管理这江湖的人，想必不少，替你杀人的更多，我只是在想，你跟我枉费这么多口舌，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把我磨得不像人，变成一只畜生，然后拿着你的赏赐，当你的狗，替你看家护院，替你杀人放火吗？不过相爷，仁义这种东西，我本来看得就没多重要，不过在细柳，我遇到了我的兄弟，从那天起，我就告诉我自己，我这辈子要活得像个人。所以只要有他在，我就不算一无所有。”

直到蔡京说：“你在细柳碰到的那个人，是王小石吧，他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

那盏灯灭了。

白愁飞收回思绪，微微眯眼，给了蔡京答案：“六亲不认，绝情绝义。”

蔡京徐徐牵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