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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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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海西街是德租界里数一数二热闹的一块地儿,天虽已爬黑,但门口新式路灯高亮,照得一路敞明,西装革履的绅士们从路边的高级餐厅里出来,走到路灯的水墨石材基底上,侧身半低着头互相点烟。

方殊说的没错,翠海西街三号,门口两尊塌腰石狮子十分显眼,面上擦得蹭亮,虽摆在这摩登十足的街上显得不伦不类,但盯着那狮子瞪得圆溜溜的怒目再一瞅,怕就是这不伦不类才显派场。

像建在这种街上的大宅子虽华丽但都是紧凑着的,外头瞧上去像能一眼望穿,唯独小神仙的居所,地盘比边上十几家铺子还要宽敞,铁铸的黑色大门上点了两盏小叶紫檀六角宫灯,明晃晃的光照得庭院森森,引人想探头一窥里边的别有洞天,但偏偏围墙边又植了一圈红豆杉,生硬又直白地挡住外头人窥窃的目光。

责初站在门边,手刚摸上门铃,就听铁门里头一声狗吠,一大一小两只狗从空落落的柏油小径上跑过来,隔着一道门冲她吠叫。

责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回头往街上看了一圈,她倒不是怕狗,只是怕这黑夜里闹大动静,惹人眼光。

两个小丫头立刻追着上来,粗黑的辫子在身后飞舞,明暗不接处仿佛两条斗恶的蛟龙。其中一个面庞瘦削些的叫了两声狗的名字,那一大一小两只狗便安静下来,但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责初,像那门口的石狮子生了活性,眼睛冒着青蓝色的光。

那两个年轻的佣人一前一后,一个熟练地给狗套上项圈,一个打量了责初一番就抬手推开门,颔首笑盈盈地开口道:“是奥小姐吧,快请进,还以为今儿见不着了呢。”

另一个听了直起身子,迈上前抬手搭上铁门阻了一下,挤眉说:“你可看清了,这哪是奥小姐。”

责初听她们一人一句,也不知她们口中的奥小姐是谁,只得自报家门说:“我是方少爷的朋友,还烦二位进去通报一声。”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分别一个开门,一个把手里的狗绳攥紧了些,扭身说:“您先进来吧,夜里外头凉,您进来先屋里坐着。”

责初不由得纳罕,觉得这两个丫头不光打扮得不如寻常佣人朴实规矩,讲话也一个比一个似主人家般有主意。

那只大的德国狼狗像是训练有素,自被叫住就老实蹲坐着,但那只小的狮子狗仿佛不听话些,耐不住,即使被牵绳束缚着还自然想往责初身上扑,嘴里呜咽呜咽的,一路惹那个牵狗的丫头喃喃抱怨。

那条柏油小道深深的,走到一半的时候一整个庭院就突然亮了灯,责初借着光看,树木花圃都被修建得慵懒又有致,白石圆顶的凉亭上头镶着通透迷人的蓝色琉璃,正中央一方喷泉,再往后就是那栋红顶小砖楼,像文艺复兴时期法国的古堡,儒雅又神秘。有钱人家偏爱这种西洋别墅不少见,但能把这样的建筑安在闹市中的整个顶荆也找不出几个来。

牵着狗的丫头跟得离她们远一些,等快走到小楼门口时停下脚,把手里的狗绳往胳膊上一绕,另一只手抬起来捶了捶肩,怨着声唤:“乌兰,你先带人进去,我把这小祖宗送到楼上去。”

那个被她唤乌兰的听闻一转身,样子比她更不稳重些,语气刁蛮道:“叫你别放出来,一会儿被爷数落,我可不帮你讲话了。”

责初听她名字,忍不住问:“你是蒙古人?”

乌兰捂嘴格格笑了两声,边推门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人,名字是爷给起的,我叫乌兰,刚才那个叫诺干,爷喜欢五颜六色的,怎么,你还懂蒙语?”

责初踩上屋里的红砖,笑笑说:“学过一些。”

乌兰领她到客厅的沙发前,弯下腰拿起圆盘上那只立体浮雕的纯银鎏金茶壶,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巧克力出来,端给责初说:“您坐着等一等,我去叫爷下来。”

责初点头,虽不想喝甜腻的巧克力,但也礼貌地接过她端来的银杯,这一套的茶具都是浮雕的涡卷花卉,花瓣之间的层次分明,纹理细腻,看着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老古董,流到异国来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主人有心求得。

方来没让人久等,踩着棉拖慢悠悠地从客厅外的楼梯上下来,责初隔着门听他二人脚步声伴着些碎话儿,待声音近了就站起身来,一转身就看见方来面上带着笑走进来,毫不见外地寒暄说:“我以为是哪位,督军太太大驾光临,快请坐。”

他身后的乌兰还在探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责初,一听这名号不自觉捂了捂嘴,脸上小表情也多了起来,跟着走到沙发边站着,眼珠却吱溜吱溜地转。

责初听他这样称呼,一时觉得有些难堪起来,她与方来因储定池结识,算不上朋友,更无甚交集,此番之身不请自来多少有些不妥当,心里嘀咕方来是不是有意嘲讽,白来一趟是小,若又要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风波就是得不偿失了。

“打扰方少爷休息了。”

“哎,哪里打扰了。”方来看着像刚到家不久,身上还着着西装,连胸口的口袋巾都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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